核心提示:6月初的一天,我在中部某省反邪教协会的办公室里,见到了3名前来求助的“全能神”信徒家属。当时,正值山东招远“全能神”教徒在快餐店制造血案不久,他们因此更加焦虑。为了便于叙述,不妨把他们化名为小云,大春...
6月初的一天,我在中部某省反邪教协会的办公室里,见到了3名前来求助的“全能神”信徒家属。当时,正值山东招远“全能神”教徒在快餐店制造血案不久,他们因此更加焦虑。为了便于叙述,不妨把他们化名为小云,大春和老张。 23岁的小云好几次都准备报警举报母亲,她穷尽了其他办法,却无法劝母亲回头。年过七旬的奶奶尽管与母亲也势如水火,却反对孙女告官,她备好农药,宣称小云要是报警,她就喝下去。进退无路,小云的精神濒于崩溃,她开始去医院看精神科医生,因为吃抗抑郁药物而整天昏昏沉沉。
几乎每一天,这个省的反邪教协会都会接到类似小云的求助。“‘全能神’对家庭成员的伤害,至今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。”该协会的一位理事告诉我。
拿小云来说,她的母亲信“全能神”有七八年之久,中毒颇深。在此之前,她温柔和善,相夫教子,深得亲戚邻居的好评。信教之后,她越来越疏离家人,直至以是否信教来整合自己的人际圈。儿女如果不信教,对她来说也是外人。如果敢干涉她,就更是不共戴天。小云14岁的弟弟曾经有一次抱怨母亲在家里接待陌生教徒,被用棍子狠狠打了一顿。
小云父亲在世的时候,扔掉了妻子用来播放宣传片的影碟机,撕烂了她每天都要研读的“经书”。2011年,他因白血病去世,却成为妻子传道的素材。“我妈给人说,我爸之所以得白血病,是因为阻止她信教,遭到了神的惩罚。”小云说。
小云父亲病逝不久,爷爷也去世了,家里在半年之内办了两起丧事。但是,小云的母亲仍在家里天天哼唱“全能神”的邪歌,显得很是惬意,听得其他人都如百爪挠心。“她只图自己高兴,不管其他人的死活。”在小云看来,母亲的大脑就像一块芯片,表面看起来没异常,里面却被植入了病毒。
她决定反抗,每次遇到来家里聚会的“全能神”教徒,她就破口大骂,赶他们走。母亲打骂她,她就咒骂挑衅“全能神”,她对母亲说,“你让‘全能神’马上撞死我,要不我就是不信。”
“全能神”这个杜撰出的东西,当然不可能决定人的生死。据反邪教协会人士介绍,“全能神”传教以农村和小县城为主。在这些地方,传统伦理日渐瓦解,人们在麻将桌、电视机、电脑以及广场舞上还找不到位置的话,“全能神”可以给予他们特殊的慰藉和尊严感。邪教最初往往寄生于宗教,声称可以打通生死,获取超越现实的圆满。在如此玄乎的感召下,父母夫妻儿女又算得了什么?
小云母亲的传教者,是她的母亲和姐妹。3年前,母亲拿出3张宣传页给小云看,承诺看一张给100元。小云照做,还真拿到了那300元钱。但她就是不信,母女关系不断恶化。小云下巴上长了一颗痣,都会被母亲解读为“全能神”的惩罚。母女之间即使发生争论,也与道理不再搭界。山东招远的案子发生后,小云的母亲一口咬定,张立冬等人并非“全能神”教徒,他们是冒名栽赃。
原本家境和家教都不错的小云,因焦虑和失眠越来越接近歇斯底里症。而与她同一个地级市的同龄人大春,就表现得较为强硬。4年前,大春在南方接到家里电话,称母亲信了几年“全能神”之后,精神已经失控。大春马上辞职返乡,将母亲的信教资料全部销毁,并送她进入精神病医院诊治。之后,他又将母亲送治了4次。
大春发现,精神病医院与外界隔离,再加上药物治疗,可以抑制母亲对“全能神”的兴奋度。但每次一出院,母亲就慢慢复发。而且,用药会导致她双目无神,动作迟缓。大春很心疼母亲,却不知道如何更好地应付她和她信的那个神。他明白,自己或许永远失去了母亲。因为他不允许她信教传教,有好几次,母亲连能否给他做饭吃都产生了疑问,最后向天掷硬币,交由“全能神”裁决。
家住该省省会郊区的老张,年过半百,也无法容忍妻子的剧变。她原本勤俭节约,符合农村对一个女人的各种道德要求。现在,她经常不做饭也不下地,捧着一个M P4看“福音”。每逢周二和周四的晚上,无论家里再忙,她都要参加聚会。今年麦收那几天,老张把妻子打了一顿“眼看要下雨,小麦不收就烂地里了,她还跑出去,我说她,她还顶嘴。”不过,靠家暴来帮妻子脱瘾,不仅违法,收效也成疑。老张说,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家要毁了。
在两年前,中部某地有一个求助者曾频繁向反邪教热线求助,想拯救妻子回头。直到有一天,他在家里翻抄出传教用的M P4,妻子在门外看到了,直接把怀中不到半岁的孩子抛在了地上,冲过来抢M P4。这个年轻的男人做了一个决定,马上离婚。从此,他再没有打过热线。
在反邪教人士的口中,这些家属被称为“受害者”,虽然身体尚未受到伤害,家庭生活的崩塌,精神的煎熬,已令他们痛苦不堪。是应该救救他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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