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涛个子不高,满脸敦厚,甚至敦厚得有些木讷。言语更少,笔者不问,他几乎不会主动说话。若不是那身囚服,谁也不会把他与罪犯联系起来,更不会想到他还是一个杀人犯。然而,这确是实实在在的事实。在这本不该属于王涛的大墙之内,我们开始了交流。
笔者:去年“5.28”招远血案让世人再次看到了全能神的邪恶本质,但几年前发生在你身上的杀妻案,在某种程度上远远超过了“5.28”。最后,法院是给你如何判刑的?
王涛:法院判处我死刑,缓期两年执行,并限制减刑。
笔者:限制减刑是咋回事?
王涛:就是不同于其他死刑,缓期两年执行罪犯。附加有限制减刑规定的罪犯,在监狱的服刑时间至少要在二十七年以上。
笔者:唉!人生能有几个二十七年。你想过没有,你为什么会走进监狱?
王涛:原本我想会定死无疑,谁知新的《刑法修正案》救了我,是我还能留在人间,虽然二十七年漫漫无期,但中国人讲究好死不如赖活着,我要珍惜政府给我生的机会。我能走进监狱,首先和个人的愚昧无知不无关系,但更与全能神的欺骗与恐吓有关。我恨自己,更恨全能神。
笔者:你是怎样加入到全能神的?
王涛:我妻子比我小五岁,所以一切都让着她,在家里大小事基本都是她说了算,这可能也是我们家庭悲剧的祸根。我原本在家非常忙,根本不关注这个教,那个功的。但我却不知道妻子已于1998年加入了全能神,直到2004年她发展我入教时我才完全知道此事。起先,我不愿加入,但经不住妻子的软磨死缠加吓唬,还是随了她。我这人不善与人沟通,遇事爱自个钻牛角尖,特别是全能神也是把“基督”、“耶稣”挂在嘴上,我也误认为和基督教基本上是一回事,就这样一步一步陷进了全能神精心设置的陷阱当中。
笔者:王涛,你2004年加入全能神,是什么让你在不长的时间里就由一名普通信徒先后成为小带领、大带领,并能为全能神组织保管奉献款?
王涛:(沉默了许久)我想了可能基于以下几个方面,一是我面相憨厚、言语不多、做事认真,让人觉得事情交给我比较放心;二是我妻子一直嫌我在村里没能当上干部,于是在全能神组织里极力举荐我,以从这里来满足她的虚荣心;三是我是向“神”写了起誓保证书的,也就是现在大家都说的发毒誓。除了一般信徒的通常保证内容外,对于奉献款我还特别保证“不存银行、不外借、不挪用、不贪占、不损坏和不丢失”。
笔者:在全能神里当上“干部”后,主要都做些什么事情?
王涛:主要就是传“福音”,让人信“基督”,其实就是拉拢更多的人加入全能神,为全能神组织发展信众,为此我走遍了我们周边的所有村镇。同时,精心保管奉献款,在我出事时,我所保管的30万元奉献款分文未差。
笔者:你与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下了杀心?在杀害妻子前你是怎么想的?
王涛:我对妻子非常好,可以说是百依百顺,但在2012年春节过后,妻子很自责地告诉我在传“福音”过程中发生的一件很不好的事,在常人眼里是件丑事,这应该算是隐私,我就不讲明了(笔者点头)。本该这是妻子爱我、信任我,以祈求我的原谅,但我却放不下了,这可能就我对妻子起杀心的开端。
说实话,当时我觉得妻子是被“邪灵”附体,并不认为我是杀害妻子,而是要拯救她。痴迷于全能神的我相信“死而复生”,认为耶稣“三日复活”的景象会在妻子身上出现,且复活后妻子的大脑是纯净纯善的、附在妻子身上的“邪灵”会通通死去,是一个全新的人。于是,就有了杀死妻子后,仅将其头部埋在地里、身体露在外面的凄惨、荒唐一幕。
笔者:若妻子在天有灵,你想对她说些什么?
王涛:首先,从噩梦中走来的我知道妻子是不可能听到我说话的,但若真得有灵,我想对妻子说“你我阴阳两隔都是信全能神惹出的祸,不知妻子后悔不?反正我是后悔的无法再说了,咱们也曾幸福的三口之家现在是分处三地,‘家破人亡’是最能恰当形容咱家现状的词语。妻子,不知你现在生活咋样?我真心希望那个世界里不再有邪教,更没有坑人、害人的全能神。”
从监狱出来,阴沉沉的天开始下起了雨,我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,王涛家中的景象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——惨死的妻子、身着囚服铁窗生涯遥遥无期的丈夫,还有那正值青春年少、须臾离不开父母引路的孩子。我真希望这个“景象”是梦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