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月,北方的天已经骤冷了。我盼来了二零一二的第一场雪,路边上伴随着“世界末日说”的邪教宣传单,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地上。几个信主的人无精打采地在路上走着,眼神里透出着迷茫与恐惧。他们皮袄上的帽子已经遮得最严丝无缝了,但鼻子却被凛冽的北风刮得通红。
宗教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出现的一种文化现象,属于社会意识形态。主要特点为,相信现实世界之外存在着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或实体,该神秘统摄万物而拥有绝对权威、主宰自然进化、决定人世命运,从而使人对该一神秘产生敬畏及崇拜,并从而引申出信仰认知及仪式活动。
当用这一串串难解的术语去解释这抽象的东西的时候,我不禁惊叹于文字的奥秘,能让我看得云里来雾里去,最后还是丈二和尚——摸不着头脑。我们汉族人大部分是不信教的,甚至包括基督教、佛教、伊斯兰教这样的名门正派,也丝毫吸引不动我们等的兴趣。
最近,有一股叫“全能神”的邪教风靡而来,它就像一股强有力的飓风,发出一波惊浪,在神州的天空发出一阵霹雳。
月黑风高的晚上,寂静的院子里没有响动声,四周的邻里都睡了,偶尔的从远处传来一阵犬吠,有两个晃动着的黑影移动在这黑夜里,其中的一个人手里,拿着不太亮的手电筒,显得格外诡异。
“有人在家吗?”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,用那种很轻的声音问道,然而院子里的狗却提头地迎接她了。
“谁呀?”我的母亲闻声后,出门迎接。我正在看着诡异的鬼故事。
“二姑,是我,彩绘。”那女人是我的表姐,但我与她的年龄却悬殊大概二十几岁。
“哦,那进来吧。”我的母亲是一个客套人,很热情地迎接了她。
其实我们与彩绘是有亲戚关系的,她是我母亲娘家的人,比我母亲小一辈。彩绘的父亲跟我的母亲算是同辈人,我母亲的父亲大概跟彩绘的爷爷是亲兄弟。这样说似乎有些朦胧,饶了半天也扯不清楚。总之我们与她就属于那种八杆子打不着的拐弯抹角亲戚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也不清楚何故,彩绘被一种邪教所蛊惑,从此便迷恋上了它,一发不可收拾。当然这邪教并非李鸿志的法轮功,而是上文已经提到的“全能神”。她有一个儿子和一个闺女,平日里都是彩绘的婆子照顾孩子,而彩绘却忙着到处搞聚会、传教。时间一久,自然便引起家里人的不满,婆媳之间开始吵了起来,每次都是因为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。但二位却是不计真,吵上两三回,也麻木了。而彩绘却依旧忙着信她的全能神。这次来便是传教的。
“二姑,俺来就是跟你说信神的事,你看这离世界末日也没几天了,神这次来就是来拯救人的,拯救那些信他的人。世界末日要死掉三分之二的人,只留下三分之一的人。而那三分之一的人就是信神的人,二姑你也跟上吧。”听完她愚昧的“传销”,我不禁哑然失笑,一个连初中都没上完的人竟然来这里聊世界末日,看来她的思想被冲击得很严重。
“要说信神,谁不信呀!每逢大年三十,咱都会给各路神仙烧柱香,放鞭炮,这不都是信神吗?”母亲是一个明智的人,之前我们这里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关于信神的事,但那是一个不被法律允许的东西。
“不是那,俺信这神是全能神,就是来普渡众生的。”彩绘还自诩道,把全能神说的真跟全能似的。
“我也不敢信这东西,谁知道这是好的还是坏的,现在有很多人都信迷到上面了,整天又是搞聚会什么的,太费事,家也顾不住了。”母亲虽学历不高,但是却是一个聪明人,她的语气间充满了讽刺。
“哪像你说的那样,只不过是心中有神、遇到困难时想起神罢了,也不会费你什么事,我也只是偶尔下来看看。”说着,彩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类似MP5的高科技东西,就像我们用的触屏手机,也是指头划着屏幕操作的。她拿着那玩意,开了机,嘴里喋喋不休地念道:“我给你读些东西,这都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真实经历。”她说着并用手指头不停地划着屏幕,上面的内容如光速般流动着。我瞥了几眼,都是不知道哪里下载来的东西,题目都忘却了,但唯一记得都是关于全能神的。
她翻到了一篇自称是公安局长的人的文章,说是全能神给了他第二次生命,并且阴差阳错地把任长霞的事迹也搬来出来,总之能胡编乱造的都凑出来了,尽量增加的可靠性,上面说任长霞之所以死,就是因为她不信全能神。我在一旁听的大笑,像这样水平如此低的文章,也只有唬唬向她这样文化程度低的人,我的母亲也许会信以为真。
经过大半夜的努力,她还是没有成功。因为无论她耍破嘴皮子,我和我的母亲也丝毫没有动摇。最后天色已晚,她不得不乘夜色而归。
又过了几天,彩绘便又找上门来,然而我却没有在家。在我没有在家的时候,她来了两回,这是我听母亲后来给我说的。我记得是最后一回。听起来颇有刘备当年三顾茅庐般的意志坚定,不过与那所不同的是,刘备要诸葛亮指点江山,诸葛亮最后也答应了刘备;而彩绘来我家了四次,最终仍旧没有让我母亲信成。
那天早晨,我难得有一个可以睡懒觉的空闲,于是躺在床上不愿起来,朦朦胧胧地听院子里有人谈话。是一个女人的声音,吵得我睡不着觉,不得不起来。
起床后,我看见彩绘正在和我的母亲说些什么。我也没有在意,而忽然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新款的女式摩托,上面油漆黑得发出了色泽。我感觉腹中空空如也,于是问母亲做好饭了没有,母亲说她也刚起,还没有来得及。
“起床了啊,小俊。”彩绘给我打了招呼。
“嗯。”我漫不经心地敷衍着。
她见我爱爱理不理的,也没再给我多说话,转头继续和母亲说起话来。我躲进了另一个屋子里,偷听她们的谈话:
“二姑,你看这离世界末日也没几天了,神的最后一步工作开始了,要再拯救最后一批崇敬他的人。到时世界末日,地球上要死掉三分之二的人。”
“世界末日就末日吧,要真是灾害来了,谁也挡不住。”母亲的话语间已经坚定的表明了她的立场。
当然,母亲也不是没有动摇过。一段时间,来我家让我母亲信神的人远不止一个,有时甚至堆满了屋子。我曾在私下里给母亲做了许多工作,给她讲信神的危害,并且告诉她这是反**的帮派,让她千万不能信。
彩绘没再说话,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册完全白纸黑字打印出来的所谓“保命书”,大概有四五张,上面记录的全身一些信神信得入迷发疯的人的杰作。彩绘拿来读与母亲听,都是些押韵的三字或四字的骈体文,什么“灾难到、见到棺材悔恨晚”之类的垃圾东西,看着唯恐他怕死似的。
母亲也不说话,就在那里静静的听着,实际上听了没有我不知道,总之她很不耐烦。彩绘只管念她的,丝毫不顾周围人是否听了,她只要看到那书就特别感兴趣。停了一会,母亲招呼我进来,她走出去做饭了。
彩绘看到我进来,也不再念了,而那信得发疯的女人,居然开始向我介绍起“全能神”来。
“小俊,你想受到神的护佑吗?”
“没想过。”我随口应答,对于她的话,我完全是出于礼貌才回的,根本不必在乎她说的是什么,你要回答什么。就像狗朝你叫了两声,你理不理它是你自己的事。
“咱不能这样说,神是万物的祖先,我们都是由神造的,怎么能不信他?”彩绘颇具耐心的给我讲起来,我在心里不停的“呸”着。
“你见过神吗?”我这样问她。
“我虽然没有见过神,但是神无处不在,他就在你的心里。”她开始企图利用深奥的话蒙蔽我。
“没见过你就知道他这么厉害,你厉害啊。”我把话尽量说得刺耳些,希望赶快赶走这个害人的家伙。
“不是说那,宇宙中确实是存在神的。对了,我让你看看钱,现在钱上都预兆着有神。”说着她从口袋里翻出一张五块的,背面是那有着“五月独尊”汉字的景致。然后又颇具耐心的给我分析起钱后面的小圈来:“看到这小圈了没,这就是那些追逐迷恋金钱的人,这下面是我们以前用的小钱,代表耶稣,那些迷恋金钱的人无时无刻不被神监督着。还有这里,刻着中国人民银行,这下面几串我们看不懂的字,就是巴勒斯坦的字,基督教就发源于那里。”
听完她的分析,我不禁见识大涨,心里是吐了血的苦笑,本是几个作装饰用的小圈,却被“神”赋于了如此深刻的含义。而后面镌刻着的几个少数民族的文字,却忽然间搬到了巴勒斯坦,不过这样的说法也有可能,等哪天我们把巴勒斯坦占领了,他们的民族也归属于我们的少数民族,那钱后面确实应该刻上他们的字。不得不,我泱泱华夏,地大物博,人才辈出。
“神是干什么的?”我假装疑惑的问她。
“神就是宇宙的主宰者,它可以控制世界。”
“神是好的么?”
“当然了。”
“那他为何还要整出世界末日?”
“就是为了让人们能够认知到它的存在呀!”
“靠,为了让人们能认知他就整个世界末日,还要死这么多人,神真够犯贱的。”
“这……他不是来救人了吗?”
“那神真是闲得蛋疼了,自己整整自己救救,他还真会玩。”我听着这样自相矛盾的解说,心里觉得既搞笑又可悲,这样望眼欲穿的骗局竟然可以骗这么多无知的人。
“世界末日就要来了,保命要紧。”
“那这样吧,既然世界末日快来了,你给神递个信,说明让他给我带些钱来,我要趁这几天逍遥自在一番。到时世界末日真来了,他要救就救,不救也就算了,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好惋惜的。”我一口气把话说完,起身走出了屋门。
屋子里的彩绘一脸傻愣,随即也跟出来了,我看他们正想离去。却不料此时有好几个信神的人来到院子里,都是中年或者上了年纪的妇女们,带头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男人,来到客厅坐下,毫不拘束地端起茶杯就喝。我当时看了真想抽他两个嘴巴,被神洗了脑的害人妖怪,有什么资格嚣张。
雪花渐渐地飘落了,山峦与城市之间被大雾弥漫。温度骤降到零下几度,地面结了冰,车从上面驶过,发出“嘎嘎”的碎骨声。
那天晚自习刚下课,我托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寝室里,值班老师已经在那了,这时一个调皮的学生冲进来:“老师,外面信基督教的人到处在发传单,很多学生放学都不让他们走,给他们讲那教。哦,这是他给我发的。”那学生说起,举了手里的白纸递给老师。正好那天查寝的是政教处主任,这下有好戏看了,我们全寝出动,拥着出去。
校门外聚集了众多的人,手里都是厚重的“保命书”,每当有放学的学生经过,就会得到一张。遇上运气“好”的学生,那群疯子还会围起来,给他好好讲一番。
没多时,警车的鸣声便划响了这寂静的夜空。那群人立马混乱了起来,也开始顾不得什么“保命书”,自己先保命呜呼了。能跑的加大码力逃离现场,有些腿脚不太方便的老太太,干脆直接蹲在那里。然而,当晚在场散发传单的人一个都没能逃掉,一辆警车没能塞下,接着又来了第二、第三辆,甚至连那些腿脚不方便的老太太,也一个不漏的押上警车。
老太太在临押上车前,用撕裂的嗓子哭喊道:要逆天了啊!世道要变了!
由于无知,使他们经不起一点邪恶文化的摧残,一本小小的册子,一个小小的图像,都有可能成为他们迷恋邪教的媒介和理由,他们丝毫不计较这内容的来源。一些不识字的老人,甚至经过亲朋好友的耳濡目染,就会全身心地投入进去。我记得“全能神”的创立者是黑龙江人,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创立这个邪教,可能是为了推翻**。像这样的人都是对社会有报复心理的,他们只看到了社会中的不足,而丝毫没有考虑过像“我们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”之类的好的方面。当然,我也是反对在当今社会中的一些不正之风包括不足的方面的,例如当今教育,我就持反对态度。但反对我们也应该选择适当的方法,毕竟每一个党派执政都会出现些不足,不能因为一两个方面的缺陷或不足而全盘否定。**执政这几十年,也算是很不错的了,经济建设的蒸蒸日上,风调雨顺、国泰民安。创建邪教的头子,无论实力如何之大,他们总是属于邪恶的一派,所谓邪不压正,纵然他们笼络了一部分无知人的心,但那毕竟还是很少部分,我们的民族依旧坚强,丝毫不会为一点小小的风雨所忌惮。
全能神这个教派,利用二零一二世界末日说,才活跃猖獗了起来。
“世界末日”来临前,与往日没有什么区别,一起都显得那么死寂,街上变得冷冷清清。偶尔传来人的叹息:“世界末日快到了,赶紧吃吃喝喝上路吧。”
不知道哪里有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老头,戴着一个破帽子。他在疯之前是一位老师,头脑里有足够的科学知识所武装,但不知道为啥疯了,大概在退休之后。老头的名字我不知道,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十足的“全能教徒”。
“末日”的前一天,他跑去了一所学校,同学们都刚到教室里,还未开始早读,天还没有亮。他拿起板擦,擦掉了老师抄在黑板上的字,然后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:视事务者为俊杰,他的第一个字又写错了。旁边又写了一串在场的所有同学都未必看得懂的文字,是英文?不像,大概是火星文吧!接着他又想给同学们讲些什么,但被人哄出来了。
我对这识时务者为俊杰颇感兴趣,莫非世界末日来了,要我们信奉全能神,以保全性命于紧要关头?
然而,第二天的世界末日却没有来!